雨下得真好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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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俏梅香灯夜携云
词曰: 禾黍故宫何处,藤萝月色空明, 西风送到塞鸿声,又砌一番秋恨。 撇却利名担子,说些儿女情根, 自歌自笑自评论,独得贫中乐境。 真生赚出都门,惟恐翠微追赶,加鞭骤马,只检小路而走。那一时到处土寇窃发,人烟向绝,四野萧条,正所谓慌不择路。看到了夕阳西坠,前后并无宿店,路上又没一个人影,竟不知是何处地方,既已神疲力乏,肚内又饿,正在慌忙之际,只见刺斜里,忽地闪出两个少年来,打扮得甚是凶恶。 但见:身长腰阔,面黑眉浓,头戴剪边毡帽,又将天青色的绫帕扎额,身上俱是白绫马衣,光青布短袖罩甲,腰持双刀,寒光闪闪,手援弓箭,杀气腾腾,正是惯在绿林中称侠客,全凭剪径作生涯。 真生觑着他猛赳赳,眼睛注射,飞步而来,势头甚是利害。心内愈觉惊慌,只得连下数鞭,向前奔避。那两个少年,从后追赶,大喝道:“不晓事的鸟男女,若不跳下马来,咱们就要放箭了。”话犹未了,只听得飕的一声,早有一枝箭,擦着耳根飞过,险些儿射在脑后,真生吓得魂不附体,慌忙下马,跪求饶命。 那少年睁圆怪眼,拔刀就斫。其一少年,急忙止住道:“可惜他姿容如玉,年才妙龄,二哥不要卤莽,饶了他的性命罢。”那少年笑道:“这厮造化,饶便饶了,身边必有财物,快些将出来买命。” 真生正要向着腰边,取出金珠,忽远远望见树林里面,有一男子,同着一个妇人,背了包裹,踉踉跄跄,转弯向东而去。那两个少年,便把真生撇下道:“这厮乃笼中之鸟,不怕他走上了天,俺们且把那妇人包裹夺了来,再与他索取买命钱不迟。”一个移步先行,一个跨上马随后赶去。 真生观着去远,慌忙站起,只检荒僻小路,不要命的望前奔窜,约行了五六里,渐渐天色向晚,只见路旁一家,竹扉半掩。有一少年美妇人,倚扉而立,真生也不暇启问,口中只叫救命,向内就走。 那妇人愕然惊诧道:“这也奇怪,你是什么人?望着人家家里,只管胡乱闯入。” 真生慌忙跪下道:“前前前面遇着两个强人,谋财劫命,所以逃避而来,望小娘子容宿一宵,恩同再造了。” 那妇人微笑道:“不是奴家忍心推却,只怕躲了雷公,又逢霹雳,还到别处去罢。” 真生再三哀告道:“若不是小娘子发那恻隐之心,小生命合休矣。” 妇人道:“实不相瞒,俺家的丈夫,姓林名桂,原系响马出身,后来被着奴家规劝,改寻别业,岂料闯王作反,年荒兵乱,不能营生,所以拙夫,又与夥伴陈彪,仍旧作此道路。顷闻君说,遇着两个少年,其一必系拙夫无疑。他回来时,每在黄昏左侧,你若避在我家,却不是自投罗网,妾要劝解,又怕嫌疑不便,那时怎处?” 真生听说,愈觉惊慌无措道:“如今天色已暮,就到前途,决无生理,不知小娘子可有什么计策,可以救得小生么?” 妇人沉吟半晌,低低说道:“也罢!可怜你年未二旬,姿容俊雅,只得担着干系,把你藏匿在卧房之后,但你来已多时,想必腹中饥饿,妾有现成酒脯,聊供一餐。” 真生虽则枵腹,因为惊吓了一番,怀着鬼胎,哪里还觉饥饿。急急的饮了数杯,随那妇人指点,将身闪入在炕背后,一条夹道里面。 刚刚躲过,只听得门前马声嘶响,早有一人跳进门来,乱声问道:“大嫂,你可见一俊俏后生,打从门首经过么?” 妇人笑嘻嘻的应道:“没曾见个后生的影子,二哥,这匹马儿是何处得来的?” 那人道:“不要说起,俺与陈大哥,站到下午时候,方见一蛮子后生,骑了这马,慌慌张张,像是京城里面逃出来的,被俺喝下马来,将要结果了他,怎奈陈大再三相劝,也是那厮造化,恰又遇着一个男子,背了包裹,同一少女逃难。俺两个只道包裹内,有些油水,慌忙赶上,连那女子劫取。岂料后生,却乘机溜脱,四下里到处追寻,并无踪影。陈大爱着女子标致,强要分了去,俺便得了这马,大嫂快些弄些饭与俺吃,俺就要和你睡哩。” 真生侧耳细听,原来所遇行劫少年,果系妇人的丈夫林桂。当下林桂,吃完了酒饭,就抱妇人进房,也不吹灭灯火,到了炕上,解除衣服,即将尘尾插入牝户,不上二、三十抽,妇人口内便哼哼不绝,连声叫快道:“俺的亲达达,为什么今夜这般高兴?” 林桂道:“俺一心想着日间那女子,果有十分美貌,生擦擦被那陈大要了去,只得把你的旧东西杀火。” 两个一抽一送,淅淅索索,约弄了半更天气,真生潜避在内,初时心头尚是突突的跳,以后听得二人狂弄,忍耐不住,爬起窥看。只见妇人遍身雪白,恰像一块羊脂美玉,两只金莲,被着林桂高高推起,一进一出,抽得牝内渍渍乱响,妇人浪声唤着:“亲达达,俺的心肝肉儿。”无般不叫,直至事完,其声方止。 真生孜孜的看了一会,骤觉春兴勃发,忽地想着蕙娘,再无见期,又想起归途梗塞,愈加愁闷,将次鸡鸣号动,不曾合眼,早又听见妇人起身煮饭。那林桂亦即起来梳头洗脸,吃了一会酒肉,出门跨马而去。 时东方尚未明亮,妇人把那竹扉紧紧拴闭,翻身走进,唤着真生道:“俺家丈夫,已出门去了,你且放心出来,吃些早膳。” 真生只要脱身就路,哪里还觉一宵之苦,急忙趋出,深深揖谢道:“多蒙娘子垂恩救免,但不知此处是何地方,尚祈指示去向,倘获生还,没齿佩德。” 妇人道:“你若要去,怎好阻拦,只怕前途多梗,在在皆有响马,倒不如消停几日,以俟烽烟少息,那时回去,方保无虞。” 真生听说,展转踌躇未决。那妇人笑嘻嘻的,一把扯到炕上,并肩而坐,语言带谑,反把真生挑逗。真生细看那两脸霞红,一窝云绿,霎时间亦觉情兴勃勃,便伸手将妇人的腿上一捻。 妇人斜眼一瞅,微微笑道:“我好意救搭你,你又捏手捏脚,莫非要奸骗我么,我偏不肯。” 真生搂过亲嘴道:“岂敢奸骗,正欲假此以报厚情耳。” 妇人连忙卸了裤儿,只见两股之间,露出那件风流妙物,光腻腻一条细缝,又嫩又肥,并无半根毛影,忙将龟头插入,一捣直抵含葩,紧推缓送,乱乱椿顶,一口气足有二千馀抽。 那妇人初时,只道真生还是小伙子,不谙云雨,怎知那件话儿,热如火炭,进得牝户,倏而长又长,粗又粗,直掘掘坚硬如铁,捣得那花心欲碎,酸痒难熬,妇人乱颠乱凑,口不停声,叫出许多心肝达达。 真生为见淫骚太甚,要博她欢喜,自首至根,着实顶送,抽得那淫水滚出,唧唧乱响,恰像鳅行泥淖,又如猪吃漕水之声。往来冲突,一连又有二千馀抽。妇人爽快已极,口中叫唤渐渐声低,四肢渐渐趐软,星眸紧闭,云鬓蓬松,直挺挺不能掀起凑合,凭着真生深抽浅送,一连又捣了五百之外,妇人恍如梦中惊醒,娇声唤道:“妾已死去还魂,郎何贪恋未足。” 真生捧住双颊,连连亲嘴道:“深感娘子保护性命,敢不尽力奉承。”遂又一抽急一抽,深深射入,而妇人已香汗如珠,连丢数次,不能狂荡如初矣。 俄而傍晚,即闻扣门甚急,真生慌忙闪避,妇人慢腾腾的,启户一看,却是林桂。满面堆着笑容,带了一个绝色丽人,徒步而回。原来这个美女,即系昨日所夺的,只因陈彪之妻,十分妒悍,虽则领归一夕,不能窃云雨之欢,故与林桂,仍换了那匹马去。那林桂又是一个贪色之徒,欣欣然将马换转,觅了几品野味,也等不及夕阳西隐,即与陈彪作别回家。 当下妇人一见,未免怀着醋意,却因心上有了真生,所以笑容相接,进入厨下,连忙整治酒肴,将出金银器皿,摆满一桌。妇人坐在侧边,林桂把那女子抱放膝上,搂搂摸摸,恣意淫谑。那女子双脸断红,眉山锁绿,含愁怅怅,竟席不发一言。既而解衣就寝。云雨之间,林桂倍加狂纵,怎奈女子悲啼宛转,涕泪交流,竟不及尽欢而罢。 将至黎明,林桂起身梳洗,向着妇人再四叮嘱,好生照管,不要放走了她,遂即伏剑而出。妇人便将隔宿剩下的美味香醪,重新整理,摆在炕边一张金漆桌上,唤出真生对饮,真生偷眼瞧那女子,怎生模样,但见:云鬓蓬松,玉颜憔悴,泪沾粉颊,何殊带雨梨花。黛惨蛾眉,浑似凝烟柳叶,论芳庚,正在破瓜时候。看容止,决非小户裙钗。虽然玉损而朱汗,不失花娇而月媚,正是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真生一见,就怀怜爱之心,因碍着妇人在旁,不好询问来历,饮了一回,妇人酒量甚浅,数杯下肚,便即骚发发的要求云雨。真生就把妇人揿倒,解了裤儿,将那直掘掘的,从后塞进阴门,做那隔山取火,狠命乱椿。不移时,足足捣了三千馀下。妇人一则沉醉,二则经了一番狂云骤雨,觉道遍身爽快。等得事完,就在炕上沉沉睡去。 真生悄然而起,向着女子,深深一揖,低声问道:“敢问姐姐贵姓芳名,还是本地人氏,或系远方被难。” 那女子泫然下泪,终泣而对道:“妾家靳水,父唤高梧,于旧年冬抄,献策闯五,杳无下落。妾名云丽,蹇遭兵乱,被虏至京,昨遇同乡周秀夫,将欲跟回故里,岂料才脱都门,又堕二贼之手,薄命如斯,自分必死,细听郎君口音,亦像楚中,为何潜避此地?” 真生听说是高梧之女,暗暗转着,拆散了子昂夫妇,天理报应不爽。遂答道:“小生果亦靳水人氏,也只为命运坎坷,身寄虎狼之口,谋归未得。今听姐姐说来,令我更加悲伤,所谓愁人莫与愁人说,引得愁人展转愁。” 云丽道:“妾乃女子,所以跬步难行。君为丈夫,奚患不能脱身回去。倘藉福庇,可以保全妾命,带领回家,生死衔接。” 真生道:“岂不欲归,事难仓促,只在两三日之内,定当乘间脱身,姐姐若要同去,必须认为夫妇。还有一说,尔我性命,不在林桂,而在妇人之手,须要曲意奉承,得其怜爱,防管稍疏,便可以捉空远遁了。” 云丽敛容再拜而谢。有顷,妇人睡觉,真生再与绸缪戏狎,而云丽亦殷勤趋奉,泣诉愁衷。哄得妇人满怀欢喜,自此一连数日,不能细述。 忽一晚将及点灯,林桂扣户疾呼道:“大嫂,俺和陈大哥被着刘将军招募连夜入城,参见授职。只在三日后回来,好生照管门户。” 真生听着,心下大喜,暗与云丽相约道:“此乃天赐机会,若再迟延,定无还乡之日矣。” 当夜两个,同着妇人,一块儿坐在炕上饮酒。真生劝过一杯,云丽随即殷殷斟奉,霎时间竟把妇人灌得沉醉。云丽假作收拾杯盏,避入厨房,真生就把妇人裤儿扯下,推起那雪白双股,将肉具一挺而入,一深一浅,急急的捣了千馀。 那妇人醉眼歪斜,双手勾住真生头颈,撒娇弄痴,乱声唤道:“俺的亲达达,我已醉的了不得,遍身趐软,凭你捣死了我罢。” 真生亦极口叫唤肉麻。只管狠命射入,一连又有七八百抽,妇人的两只手儿,已渐渐的放了下来,鼻息鼾鼾,倏已睡去。真生连忙抽身而起,只见云丽已把妇人旧包头,齐眉包裹,身上换了几件破碎衣裙,脚套一双青布小靴,并雨伞褡裢,一一收拾停当。将要出门,真生放心不下,再去听那妇人时,十分睡熟,便把竹扉带上,趁着星月之光,一步步挨到前路,忽听得后面人声嘈杂,却是一群男妇,携老挈幼疾步而来,真生捡着一个老者,因向前问道:“小生夫妇,要到黄州靳水县去的,敢求老丈指引,打从哪能一条路去?” 那老者答道:“闻得湖广大乱,只怕你回去不得,我们俱是下路人,今自京邸避难回南,你夫妇两个,不若一同到了南京再处。” 真生便与云丽商议,云丽道:“悉听官人主张,何必问妾。”真生只得随着众人,一路同走。 不一日,到了太平府当涂县界,地名唤做石沙村,众人俱下了饭店,真生独寻一个做豆腐的黄近溪家安歇,只因一路人杂,每夜和衣而卧,尚未与云丽近身。 那一晚村庄幽僻,饮了数杯,便即解衣就榻。云丽低声问道:“多蒙官人厚爱提携,尚未询及尊姓贵表。” 真生道:“小生真楚玉,表唤连城,向时曾与尊君会过。” 云丽惊喜道:“原来就是真郎。怪道妾父频频道及尊庞美丽,使妾耳熟已久,谁想难中获遇。才子自应有貌,果然名不虚传。” 真生伸手搂那牝户,又光又肥,高凸凸恰像新出笼的馒头一般。即翻身扒到腹上,将那五寸长的东西,插了进去,接连抽送,只觉牝内火热,肌肉紧凑龟头,又乾又残,十分有趣。一个经过狂风暴雨,何怕突围浪战,一个久惯偷香窃玉,自能着意温存。其欢恋之情,不消细表。 到了次日,梳洗方毕,忽听得有人唤道:“连城兄,别后久无消息,为何却在这里?” 真生抬头一看,认得是崔子服,慌忙邀进后边房内,唤出云丽相见。就把前前后后,许多被难事情备细诉说一遍,因问道:“不知仁兄有何贵干,亦到此处。” 崔子服道:“小弟为因寇盗纵横,家室如毁,同着凌雅生避地金陵,获遇大司马丰公留居幕内,近闻福藩潜避于此,特着小弟前来侦访,谁想到处物色,杳无消耗,兄既要往南都,不若暂留几日,与弟同去谒见丰公,必蒙宠遇,兄意可否?” 真生大喜道:“弟与寒荆,正苦到彼无一亲识,难以栖身,若蒙仁兄提携,信所谓骨肉我也,幸何可言。”当晚就托店家整备几吕肴菜,款待子服。 将至黄昏时候,忽闻远近纷纷惊喊,说是观音庵内火发,黄豆腐急忙寻了担桶,汲水往救。真生同着子服,亦相随而去,到了庵前,哪里是火,只见一道红光冲起,众人发声喊,都一哄而散。 真生即谓子服道:“若非真主,安得现此红光,吾兄所访福藩,莫非在内。”遂步进看时,只见一副皮匠担儿,歇在廊庑底下,一个少年眠于正殿东首地上,旁边有一老者,吹火煮药。近前把那少年细看,生得耳长面白,仪容超异,便向老者问其姓名宅居。 老者答道:“我是余姚人,姓盛,这位乃是福王殿下,只因主亡国变,盗贼蜂起,将欲避到准安,谁料中途泄病,只得偃卧于此。” 崔子服暗暗称异,近前说道:“方今燕都虽失,东南半壁,犹幸无恙,殿下既系帝室亲支,何不急往南都,招谕旧臣,起兵北向,则逆贼可除,天下可复矣。”福王微微叹息,并无一语。 那盛老亦只顾低头煮药,徐徐应道:“此乃大事,谈何容易,即在殿下犹然疑虑未决,岂是尔辈书生所知。” 二生见不是对话,转身回寓,重令暧酒对酌,既而饮罢。真生问道:“吾兄既已获遇福王,明日可即去否。” 崔子服道:“只在五鼓起身,作速赶回,报与丰公,岂堪迟误。敝寓就在前面,吾兄须要绝早梳冼,等待弟来,一同走路便了。” 子服去后,真生抱着云丽,解衣上床,仍赴阳台之梦。 正是: 故人相遇情偏洽,少艾初逢兴自深。
第七回·戴娇凤月下偷郎
词曰: 一夜东风,吹散柳梢残雪。 御楼烟暧,对龟山采结。 箫鼓向晚,凤辇初因官阙。 千门灯火,九街风月。 绣阁人人,乍嬉游困又歇。 艳妆初试,把珠帘半揭。 娇波溜眼,手捻玉梅低说。 相逢长是,上元佳节。 《右调传言玉女》 真生与高云丽在黄豆腐店,订为夫妇。那一夜恩恩爱爱,欢恋之情,不待细表。 次早五朝,崔子服即来叫唤起身就路。不一日到了金陵,真生珍宝巨万,十未货一,已获千金,即于府治东首,赁了一所住宅,又收下两个婢女,服侍云丽。当下崔子服引至寓内,与凌雅生见毕,细述寒暄,各把别后衷曲,谈了一遍。即为真生介绍,投剌谒见兵部尚书丰儒秀。 丰儒秀举眼把真生他细一看,心下暗暗惊异道:“不信男子中,偏有这般美貌,我家枉蓄姬妾二十人,哪讨得这样一个绝色来。”便笑问道:“郎君既系子服笔砚至交,必为饱学无疑,今当闯贼号,中原麋沸,在君等正宜戮力王事,以图建功立业,老夫意欲择立宗主贤王,正位南都。然后兴师征讨,徐徐图之,子意如何?”真生即陈练兵八策,语语经济,皆为时务要略。 丰儒秀大喜道:“即使老臣宿士,所谋不过如此,孰谓子方妙年,胸中便有数万甲兵,真经济之才也。使我又得佳士,岂非国家有幸。”遂留进后边廊室。 须臾茶过二次,密问崔子服道:“君去月馀,可曾探听着福藩消息否?” 崔子服备述:“遍寻不获,后在石沙村,幸获一见,现今卧病荒庵,为此急来回覆。” 丰儒秀又问:“仪妆如何?” 崔子服道:“雄姿伟质,真天人也。” 丰儒秀主意遂决,即聚文武大臣商议,择日整备鸾舆,迎接福王到京,立为皇帝,改元弘光。 那弘光帝深感丰儒秀迎立之功,降出一道旨意,着入内阁办事,仍兼兵部尚书。丰儒秀既专国政,卖官鬻爵,引树私党,一时威势赫然,权倾中外。凌崔二生,俱以恩例拔贡,凌除兵部司务,崔选取国子监博士,虽为儒秀心腹,然以内客尊严,非奉呼唤,不得进见。惟真生独蒙宠嬖,以白衣出入相府,可以时刻禀谒,左右执事,莫敢谁何。 倏忽间,又届新年。庆贺圣节已过,丰儒秀设宴内衙,独召真生陪饮,须臾酒过数巡,丰公欣然笑道:“闻子素善吟咏,当兹岁首,景物一新,可无阳春白雪,以赋皇都之佳胜乎。望即口占一章,老夫冼耳。” 真生略不构思,朗声吟道: 日照千门瑞气开,梅花带雪报春来; 帝心简圣隆鸿业,朝野思公辅褒才。 柏叶酒沾新雨露,建章宫焕旧蓬莱; 兴师指日堪平贼,会见嫖姚奏凯回。 丰公听毕,击案赞赏道:“今早内翰诸子,以新咏赠予者,有二十馀篇,谁能及尔这般工巧宏丽,异日敷扬明盛,树帜词坛,非子而谁,老夫只在早晚间,定于圣前推荐。” 真生离席而谢道:“某子幼时,曾遇异人相说,此儿骨轻命薄,恐非远大之器,若使跻身显达,定当寿夭,今蒙恩相覆培之德,使以布衣陪侍左右,已出望外。若欲加以官职,讵惟福薄难胜,而以官守所碍,反不能趋承颜色,如今日之独荷殊恩矣。” 丰儒秀听说,愈加欢喜。即命传唤众姬出来,作乐为娱。远远听见笑语喧哗,即有一阵异香,从帘内而出。只见一个个袅袅婷婷,年皆十七、八岁,轻移莲步,趋至筵前,或衣红,或衣白,其明妆而艳饰者,共二十四姬,皆天姿国色也。以下婢鬟簇拥,不计其数。须臾坐定,吹的吹,弹的弹,唱的唱,丝竹铿锵,金石竞振,但觉洋洋盈耳,虽钧天之乐,无以过也。既而曲罢,又命衣绯艳姝,捧砚磨墨,取过金笺一幅,着令真生楷书录出前诗,艳姝屡以目送真生。真生低头不敢仰视。 是夜即与丰儒秀同宿内衙。俄而又是上元节夕,那一夜,六街三市,灯为莹煌,歌声遍满,果然繁盛无比,曾有昔《贤瑞贺仙》一词为证: 瑞烟浮禁苑,正绛阙春回。 新正方半,冰轮桂华满。 溢花衢歌市,芙蓉开遍。 龙楼两观,见银烛星有难。 卷珠帘尽日笙歌,盛集宝钗金钏。 真堪羡,绮罗丛里,兰麝香中,正宜游玩。 风柔夜暧,花影乱笑声喧。 闹蛾儿满路成团打块,簇着冠儿门转。 喜皇都旧日风光,太平再现。 当夜,帝命光禄寺排宴,大臣自二品以上,皆得赐宴于文华殿。日影初西,丰儒秀即已备驾入朝。真生在家寂寞,遣人遍市异巧珠灯,着云丽设酒中堂,单邀凌崔二子,自午后饮起,直至黄昏时分。只听得门外欢声鼎沸,于时酒已微酣,遂各换了衣服,出门赏玩。 凌雅生笑向真生道:“记得前岁看灯,子独遇仙,闯入桃源之内,却把我二人撇下,不要今夜,又被那妖娆儿拉去,使弟辈寂寞空回。” 真生亦笑道:“寒室今有缟基可乐,虽则有女如云,匪我所思也。” 三个人说说笑笑,迤俪而行。自五凤楼前,转到丰儒秀私第,一路女士喧哗,花灯灿烂,慢慢的游衍了一会,将欲步出后街,忽见人丛内,闪出两个美秀童子,手中各执纱灯一碗,照一少年,纱帽皂衣,像个堂候官打扮,向着真生深深唱诺道:“老爷宴毕回衙,着某邀请真相公,有事面商,幸即移玉。” 真生道:“适闻圣上敕赐黄御酒,命各官酣饮竞夕,何独老爷谢恩先退耶?” 那官儿作色道:“子在衙内,出入许久,今以公务见召,何生疑虑耶?” 真生不敢迟延,遂与凌崔作别而往。到了门首,此时将过半夜,人尚嘈嘈杂杂,挨挤不开。那皂衣吏在前,真生在后,向人队里,急忙趋过仪门,遥见正厅上,持着一碗七尺高的绝大珠灯,照得满堂雪亮。那官儿挽了真生之手,不由甬道,却从厅侧一条小路,转向东首进去。前时那个执灯的童子,忽已不见,所过之处,并无灯火,皆是黑黝黝的,一连过了五、六层门限,始抵一室,刚刚跨足进内,即闻门上锁响。回首看时,连那官儿亦霎时不见。 月光射入珠帘,隐隐照见梁上横一匾额,写着“地近蓬莱”四字,却非平昔间,进见丰儒秀讲话之处,吓得遍身冷汗,正在狐疑不定,忽然画屏之侧,青衣秉烛,照一妇人,缓步而出,见了真生,佯作惊讶道:“好一个天大的胆,此乃妾之卧房,郎君何得擅进,独不畏平章剑锋乎?” 真生错愕不知所对,只把双眼瞄那妇人时,蛾眉霞脸,生得十分俊丽,身穿一件银红细锦的绣花袄子,外罩天青色绫缎披风,头上翠翘金凤,全似内家妆饰。那妇人又笑道:“谁言真郎敏慧,原来是一个老实头人也。既已至此,何消害怕。且到了妾之卧内,自有话说。” 真生犹逡巡不敢移步,被那美人一把拖进香闺。只见碧纱窗下,障以金屏,那铺设的都是珍奇器玩,床上锦衾绣帐,金炉内香气氤氲,洵人间别一洞天也。再于灯下,把那美人仔细一看,即是前日捧砚的衣绯艳姝,始放胆向前一揖道:“顷以皂衣吏,传太师之命,呼唤小生。谁想引入姐姐妆次,虽则蓝桥邂逅,不无玉杵之缘,其如相府森严,使小生实觉惶愧,不知所出。” 那美人答道:“妾维扬人氏,姓戴名唤娇凤,系太师爷之第四妾也,红颜命薄,误入候门。外日获见郎君姿宇秀丽,实欲如红拂之奔卫公耳。深愧自媒,幸勿鄙弃。” 真生道:“小生心非木石,岂不感领厚情,只恐羊肠险窄,将无为猎者所危。” 娇凤笑道:“郎君识见过人,何乃迢虑及此,妾所惧者,内则主上荒淫,外则四镇骄恣不睦,将来南都,更有不可知之事。即如太师名虽位极人臣,实系尸居馀气,不足畏也。妾自有乘机脱逃之计,不须成心。” 真生微微含笑,即为解卸绣衣,露出一双趐乳,粉团相似,一点点乳头,猩红可爱,及伸手抚那牝户,光油油两旁丰满,嫩毫数睫,长仅寸馀,将一指头挖入,而亦艰涩不可进。真生喜极,急忙扒到腹上,把两只脚儿高高推起,捏着尘尾就刺,怎奈牝内十分紧小,弄了好一会,方得尽根。往往来来,不到二、三百抽,娇凤即便口内咿呀,声声唤着:“有趣爱肉,射得我真快活死也。” 原来牝户甚浅,龟头直捣含葩,所以娇凤倍加爽快,连忙放下双手,把自已的臀儿紧紧扳定,凭着真生一深一浅,用力狂抽。瞬息间,捣了三千馀下,牝内骚水泛出,滚滚不绝,真生搂住粉颊,把舌尖儿放在娇凤口中,娇凤紧紧的吮咂了一会,亦把舌尖送过,既而娇声唤道:“我的亲亲爱肉,不闻那金鸡儿早已报晓么,妾实久旷兴浓,禁不住遍身欲火,愿郎急为驰骤,休要这般迟缓弄人。” 真生遂又自首至根,大肆出入,乒乒乓乓,一连又是二千馀抽。只觉牝中淫水渐乾,比前愈加紧浅,而娇凤匆匆失笑,亦已体软魂趐,比及云雨散后,揭帐一看,则已红日半窗矣。即有一婢,以人参汤捧至,娇凤指婢问生道:“郎与之面熟否?”真生凝眸熟睇,不能识认。娇凤笑道:“郎君太无眼力,此即夜半乌纱皂衣之堂候官也。”真生方才想起面庞,亦为之拍掌。 原来丰儒秀于瓜杨等处,遍选民间美女,共得二十四妾,而其最艳者,此有四姬。第一唤做萍香;次名郑倩;三曰瑞娥;其四即戴娇凤也。于四姬之内,颖敏绝伦,而丰姿姣好者,又莫如娇凤为最。即以四姬,列为四院。娇凤所居之院,名曰熙春。在群妾中,单与水氏萍香最厚。因见丰儒秀不以安邦灭贼为念,而其所务,惟在声色货利,每与萍香谈及,辄为颦蛾浩叹,及以侍宴,窥见真生才貌超群,心下依依思慕不置。乃与爱婢红樱设下计策,往常演荆钗记,红樱每以纱帽皂衣,扮做堂候官,故有此一副衣服,因即令假扮赚生,并那执灯的两个童子,亦以小婢伪扮也。话休繁絮。 当日二人揽衣下床,梳洗之后,娇凤展开鸾镜,把那五尺长的一窝云发,细细梳刷。真生靠在妆台,再注目看时,愈觉娇艳无比,感其情重,口占一词,以赠之道: 昨夜入娉婷,梦入熙春。 芙蓉脸腻柳腰轻,乱撒娇痴情似海,着意温存。 甫得与相亲,便订山盟。 百年欢好一宵成,莫把佳期轻撇下,记取银灯。 娇凤微舒笑靥,亦戏调《如梦令》,以答真生道: 爱煞玉人丰韵,岂索珍珠为聘; 赚入绣衾里,愿作鸳鸯相并,痴甚痴甚,直到月沉更尽。 真生听毕,便把香肩勾抱,展然笑道:“姐姐才情双丽,洵可谓女中学士,风流班首矣。”既而靓妆毕后,将欲奕棋消遣,忽值丰儒秀退朝,催唤甚急,娇凤遂怀诸婢偕往,而留红樱以伴真生焉。 时红樱年才十七,身躯修洁亦颇妖冶动人,笑谓真生道:“炉内香销,可添雀舌少许,如口吻生渴,妾当以泉茗饷郎。”真生爱其娟秀,即以红樱为韵,赋诗二绝以赠之。 其诗曰: 一枝浓艳倚东风,日侍衾袖小院中; 柳眼梅腮浑不羡,断肠春色在娇红。 其二: 嫣然一笑足倾城,未解为云已有情; 漫道丰家多艳质,绿珠还不及红樱。 真生将诗录在一幅花笺之上,以付红樱道:“感卿夜来之力,谨以二诗为谢。” 红樱笑嘻嘻的,接来撇在一边道:“我又不识字,要他做甚?偏是这些书呆子,没要紧咬文嚼字,动不动就要做什么诗,难道这几行字儿,可以当礼物谢人的么?” 真生道:“既不要诗,却教我把什么东西谢你。我也猜着你的意思了。” 红樱笑说:“你猜着我甚来?” 真生一把搂住亲嘴道:“猜着你要我解痒。” 红樱道:“啐!青天白日,羞人答答的,休得要胡缠我。” 真生抱住不放,道:“上门生意,你不要假撇清,只怕情急了,还要担水河头卖与人哩。” 红樱假意儿推了一会,凭着真生解下裤腰,便翻身覆在醉翁椅上,掀起那件风流新孔,嫩松松的肉儿,白如丝棉,稀疏疏的毛儿,黑比纯漆,紧皱皱的缝儿,赤如鸡冠。真生将手摩弄了一会,便把尘柄抹些津唾,用力一顶,仅进寸许,一连又是二十馀抽,方得尽根。红樱觉着里面辣烘烘,十分紧涨,只得颦蛾忍耐,真生亦怜其尚是处子,轻轻徐为抽送。 曾有一支曲儿,单道一人的乐趣: 携手入兰房,解红裙,上玉床。 腹儿相偎,腿儿相压,灵根一凑浑身爽。 一似蝴蝶迷花,鸳鸯戏水, 丁香舌吐琼津美,玳瑁钗横云鬓光。 低声嘱,莫太狂, 从今夜,休忘却山盟海誓,莫误了月幔花窗。 鸾念凤枕,愿和你永久相亲傍。 一会儿眼?斜,一会儿魂飞荡, 一任你狂抽急捣,俺只得把弱体禁当。 呀!好一个会风流的贪色郎,不肯将奴放, 看看的烟横庭竹,月到回廊。 红樱一连被抽了二千馀下,牝内淫水涓涓,渐觉滑溜,正在兴酣之处,忽闻有人话响,只得整衣而起,恰值戴娇凤掀帘走进,见了桌上绝句二首,微微笑道:“咦!郎必与红樱有泄矣。诗虽妙甚,独不为妾地乎。” 真生道:“兴致所至,偶而成章,若姐姐乃是牡丹芍药,岂容凡卉可得而班耶?” 娇凤戏以玉如意,照着真生肩膀,轻轻的打了一下道:“狂童虽则无礼,还亏那一张利口。” 既而酒阑夜静,少不得澡牝上床,四臂紧搂,两脐轻贴,股翻白雪,口吮丁香,两个一冲一突,霎时间就有五、六百抽,娇凤低声唤道:“你且放我起来,妾要小遗哩。” 真生遂把玉睫拔出,揩抹乾净,等得上床,急忙一挺而入,约捣了二百馀下,只觉牝户微宽,肌肤丰伟,那骚辣辣要干的模样,亦觉不同。便伸手把阴门一摸,却是乱茸茸一搭毛儿,足有五、六寸长,连声惊唤道:“奇哉!奇哉!你是那一个,怎在暗中掉换,却叫我抱张呼李。” 只听得戴娇凤立在床背后,拍手揶揄道:“短命死的臭贼囚!造化你了,这是我的水氏姊姊。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又被你着手了。” 真生一头笑,一头扒起,索火一照,那水萍香不好意思,只把眼儿闭着,口内忍笑不住,仔细瞧那面孔,狭长白嫩,略有几点俏麻,洵一绝色也。遂把玉睫插入,急急抽提,约弄了更馀天气,再与娇凤尽兴,方才并头叠股而卧。自后每夜轮流取乐,不能尽述。曾有一诗为证: 男欢女爱两相亲,夜夜阳台乐事频; 却笑太师空买妾,不教关住满园春。
第八回·玉面狐醉中丧宝
诗曰: 春草菲菲春水绿,黄鹦紫燕飞相逐; 楼上谁家年少女,靓妆冶服闲凝目。 牝狐旁睨性太灵,变作娇姿夜媚人; 欲窃少阳资坎水,卸却皮毛成上真。 庸知造化忌妖惑,殒在香醪只俄刻; 须知吞尔一粒丹,何必佳城千百柏。 高云丽自上元那一夜,真生出去看灯,日逐盼望,一连半月不归,心下好生纳闷,只得差人问于崔子服,崔子服吃了一惊道:“曩夜刚欲步回,遇着相府一堂候官邀唤,所以作别而去,为何至今未归,莫非丰公处,有甚事情,留在内衙么?” 那差去的人亦失惊道:“据崔爷这般说起来,一发奇怪了。既是堂候官邀去,怎么丰太师又差人催唤数次。” 崔子服低头思忖了一会,哪里猜得出戴娇凤这段情由。但嗟呀不已,那人急忙回报云丽。云丽听说,不觉呜呜咽咽啼哭道:“他身边并没财物,难道是拐子骗去了不成。毕竟遇着不长进的婆娘,把他迷住了。只怕风情易泄,万一被人暗算,教我孤身只影,再傍何人。”左思右想,越越泪如雨注。 当晚乃是正月二十九日,将及二更时分,云丽独坐咨嗟,把那银灯挑亮,吟七言一绝云: 深院无人思悄然,只将灯影自相怜; 痴魂应被春风赚,今夜知郎何处眠。 吟妾,四顾寂寥,越加凄感。俄闻前扉敲响,急着婢女启而视之,则真生也。云丽大喜道:“郎在何处栖迟,害得我望眼将穿,直至今夜始归也。”真生即以娇凤之事,备述一遍。 云丽叹道:“原来有此缘故,却好笑丰太师反着人累次相问。只是所遇虽奇,郎亦危矣。更不知重门森禁,今夜何由得脱。” 真生道:“后门锁匙,乃一老仆妇邓氏管守,今夕乘间醉妇以酒,窃匙开锁而出,内外司禁虽严,而夜静时,各归寝所,无足虑也。已与戴姬约在二月望后,窃货远遁,卿须把那细软什物,预先收裹停当,以便临期无误,即买扁舟与子渡江而归矣。” 云丽愀然道:“归亦甚好,只怕事有阻碍,即使凤娘逸出随君,那丰太师的威势,怎肯干休。倘若遣人四处缉拿,则尔吾性命皆休矣。据妾看来,诚有未便,郎宜三思,勿得造次以贻后悔。” 真生笑道:“无伤也,目今高协镇纵掠维扬,郑总帅撤师加闽,国势日蹙,在丰公日夜思维,犹虑祸及,安能顾一爱妾乎!管与子从容而去,必无祸耳。” 言妾,已交三鼓,急忙卸除衣服,搂抱上床。于是藕臂双搂,杏唇互咂,款款推开玉股,轻轻点入花心,几回娇唤。故为婉转之声,一晌贪欢,翻作纵横之势,既而往来冲突,渐渐舒徐。 云丽道:“想你必与那戴娇儿,连夜狂逞,故而精力稍减。抑或妾貌丑陋,不足济君欢耶。” 真生笑道:“我亦知尔旷别旬馀,枯渴已甚,所以鏖战如斯,不能满欲,然我贾其馀力,尚能困尔于垓心也。”遂用那九浅一深之法,接连抽送,足足捣了二千馀下,云丽笑喘哼哼,遍体微濡香汗,而真生已不能忍耐,披咪而却矣。 次日早起,云丽在家收拾,真生出到城外,租了一所房屋,即于当晚,悄悄的搬移出城。其馀逐一整备停当,俄而又是二月十五日,那一夜久雨初霁,月儿被着云翳遮罩,微微明亮,到了起更时候,真生便即踅到丰儒秀的后园门外,潜身于垂杨树底,静候移时,微闻里面轻轻杖声,真生也即杖了一声。只见竹扉启处,红樱背了包袱,搀着娇凤出来。被那柳梢拂袖,几乎绊了一交。 真生慌忙扶住道:“卿真信人也。” 娇凤向着真生仔细一认,微微笑道:“妾为郎心机费尽,那船只等项,俱已齐备么?” 真生道:“雇备已久,只待卿出城到寓,即刻起身了。”遂即慢慢的挨出城外。 云丽已把箱笼细软,雇人装作一担,急忙搬运下船。五更时分,催唤水手持帆开发,此时湖广一省,到处土寇纵横。真生不敢回去,一直避到东昌府城内,寻觅族兄真子才。真子才大喜道:“为着贤弟,愚兄夫妇时刻挂心,幸喜平安无事,怎么婶母不见?” 真生诒之道:“行至中途,被贼兵冲散。容安顿了两个弟妇,即到贼营寻问。”原来真子才家累千金,住着一个绝大的祖遗堂屋。浑家元氏,年才二十七岁,颇有几分颜色,却是淫妒异常。 当下出来与真生见毕,笑嘻嘻的说道:“记得向年,与叔叔初见时,蓄发齐眉,才交一十二岁。倏忽间,不觉又是六七年了,那面庞比着往时,越觉白嫩了些,既与婶婶到来,家下东首,现空着十馀间楼房,尽堪住下,何消另去寻屋。” 真子才道:“我的主意也是如此。”遂唤匠工修理,择吉进房,俱不消细表。 真生又得了戴娇凤一主财物,愈觉手头丰裕,每日间拥着二姬,逍遥娱乐。不料元氏早又看上了真生,每日子才出外,整治肴菜,密遣丫鬟秀莲,邀过内房,对着面儿饮酒。那元氏妖声妖气,只管叔叔长,叔叔短,叫唤亲密,语带风骚。真生心下虽已明白,却因碍着叔嫂至亲,假做板腔,绝不招揽。 元氏见事不谐,暗暗想道:“看他温柔性格,必解风流,为何我说的话,全然不喻。及与秀莲,偏生说说笑笑,勾肩擦背,无般不谑。难道倒与那丫头搭上了不成。”沉吟了一会,就把秀莲唤过问道:“有人说你,与东宅二爷,在背地里做那没廉耻的勾当。你若直对我说,我不怪你。” 秀莲涨得两颊通红,满口赖道:“阿呀!是那个嚼舌根的,在奶奶面前,说这样瞒天谎话,活活的坑杀了人。我若果与二爷私奸,活不到二十岁哩。” 元氏笑道:“既没有此话,前日你在东厢房内,怎与二爷抱着亲嘴,这是我亲眼所见的,难道也是别人掉谎么?” 秀莲道:“这是二爷用强逼住,没奈何被他调戏,却不干秀莲之事。” 元氏道:“有这话,没这话,我也并不深究,我且问你,从小在我身边,我待你的恩义,比着别人何如?” 秀莲道:“自从十岁进门,那身衣口食,俱蒙奶奶另眼照顾,这般天高地厚之恩,自不消说得的了。” 元氏道:“原来你也晓得我的好处,我今有一心事,要与你商议,只要你口儿坚稳,做得隐藏,我便对相公说,检一个好对头嫁你。” 秀莲道:“凭着甚事,包与奶奶做得来。何消仔细嘱咐。” 元氏笑嘻嘻的附耳低言道:“你家主年虽未老,那被窝中这件事儿,全然没用。害着我长夜空眠,与守寡何异。我一心爱着二爷的人才美秀,只是羞人答答的,不好意思,要你与他鬼混,约在今夜到你床上,你却与我换转睡着,我虽与他睡,仍要你顶在自身,我决不亏负你。” 秀莲点头微笑,当日捉空踅到书房门首,轻轻推进,只见纱帐半开,真生侧着身,和衣而卧。秀莲寻着一茎灯心草儿,向那鼻子孔内,搠进寸许,真生翻身惊醒,见是秀莲,带笑骂道:“小淫妇儿,我前番把你搂得一搂,你偏装模作样,恶口骂人,怎么今日又独自闯来,搅我睡思。” 秀莲笑道:“你要我时,我偏不肯,你若不要,我却寻你。”真生便伸手一把搂到怀中,要求云雨。 秀莲道:“啐,我逗你耍来,青天白日,岂可如此。倘若被人撞见,教我怎样做人,你若果有妾心,今夜更深时候,开着门儿等你进来同睡。”真生大喜,即与坚订晚约。 俄而金乌西坠,早见一轮皓月推起长空。同着云丽,娇凤吃完晚饭,托以外厢独卧,着红樱携了衾枕,铺于芳桂轩之侧,红樱戏道:“看你合欢床上,夜夜成双,怎生今夕在外独寝,想来决非斋戒,定是躲避差徭。” 真生道:“痴妮子,你晓得甚来,我只为月色澄清,独欲与嫦娥作伴耳。”红樱笑了一笑,自向内房进去。 时已更阑人静,真生即把房门带上虚掩,悄悄的步过回廊。原来元氏卧房,内外两间,外房止有秀莲独卧,与芳桂轩相去,仅隔一垣。真生挨进栏杆,将那门儿轻轻一推,也是虚掩的,疾忙闪身而入,跨近床沿,启帐一看,那时元氏已把秀莲换到里面床上,自却脱得精赤条条,掩面而卧。真生觑见元氏光着身子,便将指头搂入阴门,湿腻腻沾了一手骚水,便扒上去,将那肉具凑着,一挺尽根。 真生忍笑不住,低声唤道:“我那秀莲的心肝肉儿,只道你还是处女,谁知已是破罐子。”那元氏只把臀尖掀凑,并不做声,凭你真生一深一浅,急急的抽送不歇。偏生作怪,那件话儿,先时甚觉宽绰,以后越抽越紧,把那尘尾,恰像咬住的一般。真生觉道快活异常,哪里禁耐得住,只管深深射入,不到五六百抽,便即泄了。 元氏翻身扒起,把龟头拭抹干净,含在口中,吞进吐出,慢慢的吮咂了一会,倏尔昂然坚举,生赴阳台。真生既觉牝户紧浅,津津有味。元氏又似渴龙饮水,接战不休。两个一掀一凑,倍加狂荡,约有入百馀抽,才到酣美之际,真生一霎时含忍不住,气喘吁吁,便又丢了。 元氏尝到甜头,怎肯歇息,再把肉具抚弄坚硬,自即腾身跨上,倒插进去。一蹲一起,套得淫水直淋,那知邀欢太浪,摇摇曳曳,只管乱套不已。弄得真生撑不住,不觉又是一泄如注矣。便把元氏紧紧抱定,低声笑道:“我那秀姐的小淫妇儿,我一夜能战三女不泄,倒被你那件骚东西,把我连丢三次,且到明夜,我少不得要射你一个半死哩。”元氏虽则嫌着真生没用,却不敢开口,但微微含笑而已。 且说秀莲年已十九,平日间,虽被真子才搂搂抱抱,却因元氏妒悍,不得近身,那一夜睡在隔房,听见二人鸾颠凤倒,狂弄了更馀天气,心下十分动火。想着这件事儿,不知怎样有味。翻来覆去,直到天明起来,也不梳头洗脸,竟一溜烟闯到芳桂轩,伏在窗外,侧耳听时,真生鼻息微微,正在酣寝。即把银簪拔下,将那门闩儿轻轻拨开,闪身而入,伸手插入裤内,摸着那件东西,软郎当缩作一团,抚弄移时,不觉倏然长大,又坚又热,足有五寸馀长。 那秀莲霎时欲火勃发,面红耳涨,心内弼弼的跳,正在没做理会处,却把真生惊醒,开眼一看,乃是秀莲,一把扯到头边睡下,拍着股上道:“夜来被你歪厮缠,弄得好不耐烦,怎生早饭未吃,又来鬼混。” 秀莲笑道:“好一个痴秀才,只怕你奸似鬼,吃了老娘的洗脚水哩。” 真生听说,心下便觉着疑,将手插入腰边一捞,原来不曾穿裤,上衣单裙,那秀莲毕竟还是嫩雏,羞得脸上一红一白,连忙把那不便之处,双手掩住,拖拖拽拽,扯了好一会。秀莲略放手松,真生即以阴茎凑着,一连冲突了二十馀下,才进寸许。遂又狠命射入,方得尽根。 牝内又干又浅,挤紧龟头。每一抽耸,秀莲攒蛾蹙额,辄作畏缩之状。真生尝着处女,另有一种甜美趣味,亦为之款款轻轻,抽至千六、七百,方才云收雨歇。那秀莲浑身软滑如绵,洁白如玉,自顶至踵,并无一点瘢痣,至其两股之间,柔柔腻腻,十馀根嫩黑毛儿,不瘠不肥,牝中上品,所不足者,单非如云之发,莲花之步耳。 当下整衣而起,真生搂住问道:“你且说明夜来还是哪一个,怎肯与他作牵头,冒认哄我。” 秀莲笑道:“我若直说出来,只怕你也不好意思,你道是谁,就是你家的嫂子哩。我的亲亲肉儿,说便与你说了,切不可吐露半句,累人家受责,不是当耍的呢。”真生听罢,默然有惭愧之色,自后元氏差着秀莲邀唤,每每托避不去。话休絮繁。 于时朱明已过,秋景才临,一日访友城外,抵暮而归,进城不上半里,望见一座高楼之上,有一艳娃,凭窗而坐,姿容绝世,年可二十许,露出手腕如雪,指爪俱有二寸馀长,中指小指,以凤仙汁,泄得鲜红可爱。真生立住了脚,目不转睛的,凝看移时,那女子忽然回首,瞧见真生。虽以纨扇半遮,而秋波流盼不已,俄值往为人众,真生恐惹是非,勉强步回,及行了十馀家店面,再回头一望,那女子已掩窗而退矣。 忽见一老妪,仪容修整,两鬓银丝,近前相唤道:“敢问郎君上姓,家居何处?” 真生道:“小生真连城,所居就在城南,门前有双梓树的便是。不知妈妈为何问及?” 那老妪逡巡不答,但笑道:“可喜郎君有缘,今夜定当会一神仙也。”言妾,即向所见那个女子的高楼底下,去了进去。 真生暗暗详忖,意此姥必系女子之乳媪也。遂迅步回家,早已夕阳西坠,是晚乃七夕前一日,云丽,娇凤与红樱诸婢,俱被元氏邀去,预赴巧席,并拉真生。真生再三辞却,乃悄然独坐于芳桂轩中,只见银河耿耿,半规澹月,照上窗来。方援毫抒思,拟赋七夕新篇,忽闻前扉敲响,启而视之,则一年少女郎也。真生又惊又喜,仔细看那女郎,生得如何,但见:云堆两鬓,发乌润而。蛾分八字,眉细长而。黑白匀称,目秀媚而。色夺琼瑶,鼻端莹而。樱桃一点,口方正而。垂垂纤柳,腰一捻而。步步生莲,足三寸而。不长不短,身窈窕而。 女郎进入轩内,裣衽万福。真生深深一揖道:“敢问姐姐芳居哪里?何自而来?” 女郎莞尔笑道:“异哉!真生何乃健忘至此,顷者夕阳在山,妾于楼之上,郎于楼之下,虽未交吐一谈,而妾之慕郎,犹郎之眷妾也。即遣乳媪,详询郎之姓名居址,则知为真连城,而所居门外,有梓树两株。故乘此暮夜,上背慈亲,下避媵妾,特着乳姥,悄然送妾而来。实系重郎才貌,不羞自献。郎何至讶而诘问乎!” 真生大喜道:“原来姐姐就是高楼上的那个美人,偶尔相逢,便蒙钟爱,小生真好侥幸也。尚未询及高姓大名,芳龄几许,堂上母亲是谁,并乞一一见示。” 女郎道:“妾字怜云,今年二十一岁,老父姜紫馀,本邑庠生,因以择婿,迟妾未嫁,讵意邂逅相逢,遂获识荆此夜,妾特效天孙之渡河,君岂异牛郎而无匹偶之私耶?” 真生道:“细听芳卿,言辞敏捷,必工吟咏,虽未至乞巧之辰,何可无微云河汉之句。愿以七夕奇遇为题,共联二十韵,卿意如何?” 怜云首肯道:“妾虽略识几个字儿,不知诗为何物,然以君命所属,敢不以狗尾续貂。” 真生遂倡首句,怜云持毫揽纸,相继而咏,露出那纤纤玉腕,内有两个红指甲,映在素笺之上,益觉猩红可爱。须臾联和成章,其诗曰: 今夕是何夕,奇缘讵偶逢; 风帘梧影碎,竹径露华浓。 笑乞天孙巧,欣窥西子容; 幽姿能比玉,逸态若游龙。 凤侣寰中少,鸿文海内宗; 不须歌蔓草,自合遇仙踪。 舞看松荫鹤,吟闻草际虫; 话长轩悄悄,坐静月溶溶。 秀句谁如尔,新诗幸和侬; 珠玑霏咳唾,锦绣蕴心胸。 琴瑟声原叶,芝兰臭易从; 分明来洛浦,仿佛向临邛。 款款情初洽,殷殷意已钟; 绡衾翻翡翠,罗帐掩芙蓉。 窃艳莺偏熟,含娇蕊尚封; 佳期因邂逅,良夜漫惺松。 愿得芳心在,从教密约重; 怜才临少室,觅云赴巫峰。 岂羡银河会,偷将宝带松; 人间与天上,共怅五更钟。 吟妾,漏下将交三鼓,云丽,娇凤归寝已久,遂即解带下帷。云雨之际,怜云千般旖旎,万种温存,那牝户之妙,柔柔腻腻,紧援香肥,真生觉着美快异常,以为巫山洛浦之遇,不过是也。 至晓怜云起身临去,与真生握手作别道:“约准乳媪,早来相候,晓风欺人,郎君不消远送,今晚妾仍冒险而出,再与郎会于斯轩,但须秘密,切不可轻为漏泄,妾终谋划嫁君,幸勿作薄幸郎可也。” 真生获自意外,欣喜欲狂,自后怜云每夜必至,至则绸缪竟夕,将及月旬,真生纵欲过度,渐渐饮食不进,面容黄瘦。云丽、娇凤再三诘问,而生坚执不吐。 娇凤密谓云丽道:“闻得大房秀莲,时时闯进书斋,想必与郎有泄,所以每夜外寝,今夕更阑时候,我与尔伏在暗中窥侦,倘有响动,即当排闼而入,便可以捉破奸情了。” 云丽点头道:“姐姐之言甚合我意,然此事妹亦闻之已久,非止秀莲,即伊嫂氏,亦非贞白之行也。” 当下二姬计议已定,候至更馀天气,悄悄踅到外厢,恰值怜云推扉进房。娇凤奋步向前,厉声喝问,真生急为摇手遮避,而怜云已惊愦而遁矣。 真生怅然道:“一天好事,被着你两个不做美的,无端惊散,好不闷人也。” 云丽道:“我两人再四问你,你坚不肯露,今已亲眼撞见,试说那淫妇是谁?” 真生度难隐瞒,遂以实告,娇凤骇然道:“咦!此必妖魅耳,安有人家闺女,辄能夜出晓归,而父母绝不防范,侍婢无一跟从,郎若迷而不悟,必为所害矣。” 真生道:“卿何妄诋至此,彼身有影,衣有缝,我且面识其容,安得伪乎?” 云丽独以娇凤所言为是,而力辩其非妖即鬼,真生稍有惧色,然犹未以为确。到了天明,元氏亦微闻其事,过来相问,娇凤的口儿最快,即把相遇怜云始末,一五一十,备说其详。 元氏笑道:“本城果然有个姜秀才之女,名唤怜云,但闻此女,足不下楼,其父母拘管甚严,怎得连霄累夕,出到二里之外,直至清晨才回之理。此地向来有一老狐,惯冒妇女名色,诱惑男子,亦屡屡矣,叔之所遇,勿乃老狐乎?”真生始觉惭惧不安,密与娇凤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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