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对夫妇引发许多网友同情。
亮亮和丽君，一对来自农村的小两口。
2021年，他们在郑州贷款买了一套新房。
可两年过去，房子却烂尾了。
在此期间，他们多次维权无果。
到售楼中心抗议，却被房地产商围殴、抢手机。


在网络发声求助，结果多个平台的账号被封号、禁言。
在他们的最后一条视频中，二人称迫于种种压力，要离开郑州回老家了。


事件发酵后，很多网友都为他们打抱不平。
但在众多声音中，也有人认为，他们的抗争本就是徒劳的。
某大V更是发文称，他们应该自认倒霉。
「一个人的认知配得上苦难」


此番言论，再度引发了热议。
鱼叔想到了一部美国电影，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由安德鲁·加菲尔德主演，讲述的也是一个失房者的遭遇。
《99个家》
99 Homes




亮亮和丽君夫妇，遭遇的是期房烂尾。
即使拿不到房，仍要每月偿还贷款，未来几十年给银行白白打工。
再加上租房、育儿、日常开销，无疑是沉重的担子。

两人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受到影响。
从开朗到阴沉，眼里从有光到没光。


而在电影《99个家》中，青年纳什（安德鲁·加菲尔德饰）同样失去了自己的房子。
他是个单亲爸爸，既要抚养儿子，又要供养母亲，一人挑起全家的经济担子。
为了养家糊口，他决定投资一笔建筑生意。
抵押了住了三代人的老房子，向银行申请了一笔贷款。
不料，遭遇了金融风暴，血本无归。
加上银行不同部门踢皮球，导致他错过了还款，房产被没收。


对于纳什的申辩与哀求，法官不予理会。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粗暴下了驱逐令。
依照法律，纳什有30天时间可以重新上诉。
但第二天，驱赶人就上门收房了。
负责人名叫卡佛（迈克尔·珊农饰），身后站着荷枪实弹的警察。
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要么立即清理物件走人，要么全家去蹲监狱。


在警察的开道下，他强行闯入了纳什的房子。
一面指挥他们搬空家具，一面急躁地来回踱步。
他的日程表上，写满了要驱逐的住户。
每收回一间房子，都意味着一笔不菲的提成。
「耽误了点时间，下一家我要迟到了」


从被夺门而入到搬出，警察只给了纳什2分钟的时间。
时间甚至不够收拾衣服和贵重物品。
纳什愤怒地抗议，所谓的两分钟是否是写在规章上的。
卡佛的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
「2分钟是对你们额外的恩惠」


很快，大包小包连同家具，堆满了屋外的草坪。
纳什一家必须在24小时之内带走，否则便会被驱逐公司的人清理。
因为，就连这片草坪也不再属于他们。


无奈之下，纳什只好搬到了附近的汽车旅馆。
纳什安抚家人，这只是暂时的过渡。
他坚信，自己可以重新拿回房子。
「我们不会失去家园的」


可事实是，汽车旅馆住满了被驱逐出家门的人。
或是几个月，或是几年，他们也曾抱有和纳什一样的幻想。
在无奈的等待中，所谓的过渡变成了常态。


纳什的当务之急，是获得一份稳定的收入。
否则，别说申诉的费用，就连一家人的开销都成问题。
没想到，这时抛出橄榄枝的，竟是卡佛。




今天看来，纳什或许就是大V口中「认知不足」的人。
他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小半辈子都在干木工、水电工。
不懂如何经营，也看不清经济气候。
甚至连次贷危机的发生，都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只是被告知，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打了水漂。


于是，他不得不卑躬屈膝，给仇人卡佛打工。
为了250美元（约1788人民币），强忍着呕吐，清理满屋的粪便。
不管世界喂给他什么狗屎东西，都只能吞下。


反观卡佛，是个有眼界的人。
开车经过一片社区时，二人的对话就可见一斑。
纳什看到的是一个个家庭，卡佛瞄准的则是赚钱的机会。
一看到没有邮筒、草坪疯长的迹象，就说明房主陷入了经济窘境。
只需要核实他们的还贷状况，便可以起诉收回房子。
凭着高人一等的认知，他在金融危机期间赚到的钱，比之前还要多。


更高的认知，也让他的辩护难以被攻陷。
卡佛坚称，他的工作是站在正义一方的。
法律给了他赚钱的良机，也赋予了他冷酷无情的权利。
「每个人都有悲伤的故事，但法律就是法律」


在替卡佛工作的过程中，纳什不断扩展着认知。
首先，是对财富的认知。
跟着卡佛短短几天，他就赚到以前半年的收入。
卡佛更是为他提供了私人贷款，要帮他拍下被收走的房子。
只需等待几周，纳什就能重新住回自己的房子。


其次，是对苦难的认知。
成为专业驱逐人后，纳什见识到每个家庭各自的不幸。
有二孩家庭。
小男孩和他的儿子一般年纪，忧伤地趴在被扔出的床垫上。


也有独居老人。
子女不在身边，没有邻居可以收留。
随着住宅，只能住到福利机构的临时收容所。


刚开始是艰难的，纳什总会在他们身上看到自己。
同样的愤怒、无助，令他心软，语气颤抖，眼角泛泪。
然而，在见识更多案例后，他学会了漠然。

他曾愤怒地想要杀了卡佛，现在却跟着他赚了大钱。
正如浮士德，和魔鬼梅菲斯特做了灵魂交易。



他也学到了最重要的一课，财富有时来源于苦难。
驱逐公司的生意，远不像卡佛说得那样合理合法。
他们时而拆除住房的空调等家电，向政府骗取赔偿。


同时，也在欺骗住户们。
不惜伪造文件，甚至事先贿赂的法官。
这些违法的手段，曾将纳什的生活撕碎。
如今，他却要以相同的做法，将无数家庭置于一样的绝境。


赎回房子之前，纳什仍要挤在汽车旅馆。
一户被他驱逐的人，却巧合地搬了进来。
对方一眼认出了纳什，把他视为害自己无家可归的恶人。
扬言每天都会上门滋扰他的家人，甚至要杀了他。


为了保护母亲和儿子，纳什等不及自己的老房子。

他另买了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更宽敞更气派。
可母亲却无法原谅纳什，指责他为仇人工作。
这块人血馒头，她无论如何不愿吃下。


等纳什再回到家中时，母亲和儿子已经离开。
他独自徘徊在空旷的房间内，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亮亮丽君的身上，很多人找到了「自讨苦吃」的证明。
因为一定要买房，所以掏空两代人六个口袋。
因为一定要生孩子，所以有了会被轻易抓住的软肋。
不知从何时起，很多人厌恶韭菜本身，甚过割韭菜的镰刀。


在《99个家》中，卡佛也有相同的话术。
因为认知水平低，所以注定失败。
面对突然降下的天灾人祸，不去同情受害者，却要怪他们自己跳进了越努力越不幸的陷阱。
「随你怎么选择，你都要失去」


《99个家》上映于9年前。
那时，观众们更喜闻乐见「美国梦的破碎」。
实际上，阶级分化、住房问题，在全世界都引发强烈共振。
不久前，鱼叔写过一部韩国电影《混凝土的乌托邦》。

用一则荒谬的末世寓言，批判韩国的住房现状。


李秉宪饰演的男主角，花钱买了一间公寓房。
但没想到，房地产商中途出国跑路。
钱款被全部卷走，房子也没了下落。
走投无路的他，只得来找房产合伙人，索要欠款。
争斗中，将对方杀死，之后便自己冒名顶替，鸠占鹊巢。


然而，一场巨大史无前例的特大地震，让整个首尔变成一片废土。
数不尽的高楼大厦，被摧毁殆尽。
唯独剩下一座公寓，没有坍塌。
于是，男主角和众多居民一起，誓死守住这仅剩的家园。



《隐入尘烟》中，马有铁扛了一辈子风吹日晒。
和贵英有一间房子，是他最大的愿景。
不只是挡风遮雨的居所，更是对家的朴素认同。
住房被推倒，家也不复存在。



安稳顺遂，是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理念。
他们本就缺乏躲避风险的能力和条件。
恐惧，是他们生活中永远摆脱不掉的阴影。
选择买房，其实也是为了拥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庇护所。

在他们看来，为了房子为了家庭，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当的。


翻看亮亮和丽君过往的视频，曾写满激动与喜悦。
对于他们来说，房子将是在大城市立足的根基，会是幸福的开始。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很幸福！」


而在失去账号前不久，他们发布了一则视频。
颇为无奈地，他们要放弃维权了。
蚍蜉撼树，难以负担反抗的代价。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
当不幸发生时，不应该质疑幸福本身，也不该指责不幸者的原罪。
更何况，人无完人，认知之上还有认知。
每一个身陷苦难的人，都能找出其不足之处。
仅仅因为自身现状的良好，便对他人的选择冷嘲热讽，何尝不是陷入了认知的骗局。